2023-07-11 17:55:47
【小江跳起来扑向徐更光。徐更光兴奋地抱起小江，逗得他咯咯直笑。
小 江： 跳绳呢？
年轻的徐更光： 别急别急。（从包里拿出一根跳绳）。这是小江的跳绳。
小 江： 谢谢爸爸！
【沈秀芳从厨房出来，笑吟吟地看着这对父子。徐更光回头看到妻子，从包
里拿出几张肉票。
年轻的徐更光： 这是今晚包饺子的肉票。
【沈秀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来。
【徐更光拿出一双崭新的皮鞋。
年轻的徐更光： 这是给你的新皮鞋。
年轻的沈秀芳： （有些惊喜地）哎呦。
【徐更光拿出一个手摇钻。
年轻的徐更光： 这是我给自己买的手摇钻。
年轻的沈秀芳： 这些东西一共花了多少钱？
年轻的徐更光： 137 块，发票我都留着呢。
年轻的沈秀芳： 你今年的科研补助发了多少？
年轻的徐更光： 整 800 块。
年轻的沈秀芳： 哦……那现在还剩多少？
【徐更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
年轻的徐更光： 23 块。
年轻的沈秀芳： 什么……那其他的钱呢？
年轻的徐更光： 这不年底了嘛，科室里的同志们都有点困难。他们都比我
年轻，补助没我多，工资也没我高，但干的活可一点儿也
不比我少。我就把补助给大家分了分。除我以外，科室里
一共 8 个人，每人 80，刚好 640 块。
年轻的沈秀芳： 你……徐更光！
【沈秀芳把新鞋放到一边，一屁股坐下委屈地抹起了眼泪。
【徐更光慌了。
年轻的徐更光： 要不我去把手摇钻退了。这跳绳是小江上体育课要用的，41
你的鞋子穿了那么多年早就该换了，我的手摇钻是可以等
一等的。
【徐更光说着蹑手蹑脚拿起手要钻，转身就要走。
年轻的沈秀芳： 你回来！
【徐更光停住脚步。
年轻的沈秀芳： （擦了把眼泪）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还欠了隔壁王姐
一斤油和半斤肉票？
年轻的徐更光： 哦，是有这么回事。
年轻的沈秀芳： 那你记不记得，我们还欠丁先生一袋白面、一斤蛋票和两
斤肉票？
年轻的徐更光： 是啊，你这么一提醒，我记起来了。
年轻的沈秀芳： 那你知不知道，你剩下这 23 块钱，根本不够还人家的？
年轻的徐更光： 我实在是忘了咱们家还欠着债呢。下次，下次这些账都让
我来记，我记的东西从来不出错，你知道的。我记下来了，
绝不会再忘。（见妻子怒意渐消，跑去逗儿子）小江，来！
小江的跳绳留下咯！
年轻的沈秀芳： （叹了口气）你的手摇钻也留下。这双鞋，你去退了。肉
咱不吃了，肉票还给王姐和丁先生。
小 江： 妈妈，那我们今晚还能吃猪肉大葱饺子吗？
【沈秀芳不说话。小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年轻的徐更光： 小江，小江，别哭了。（对妻子）咱们能不能今晚先吃顿
猪肉饺子，给丁先生的肉票我下次再还，等我下次发了补
助，我一定第一时间就还。
年轻的沈秀芳： 谁家都不富裕。我们再困难，也不能把欠别人的帐拖过明
年。小江，妈妈还冻了白菜呢，嫩嫩的小白菜放点小米辣，
再放点猪油，可香可香了，一点儿不比猪肉大葱馅儿的饺
子差。咱们今晚就吃素饺子，好不好？
小 江： （抽抽噎噎地）素饺子，怎么会比肉饺子香。你骗人。
年轻的沈秀芳： 妈妈不骗你。妈妈再给你的饺子里包上炒鸡蛋，这总可以42
了吧？
小 江： 炒鸡蛋……（破涕为笑）可以！
年轻的沈秀芳： 又哭又笑的小馋猫。那你等着，妈妈现在就包饺子去！
【徐更光拉住沈秀芳，悄悄地压低声音。
年轻的徐更光： 咱家，真有鸡蛋？咱可不能骗孩子。
年轻的沈秀芳： （噗嗤一声乐了）现在知道心疼孩子了？放心，我还攒了一
个鸡蛋。
年轻的徐更光： （松了口气）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够周道。下次，下次我一
定先问过你的意见，再把补助分给大家。
年轻的沈秀芳： 问我意见干什么？你自己的补助，你想给谁就给好了。谁
还没个困难呢，咱们这么多年，不也是左邻右舍伸把手、
帮一帮过来的吗。不过，下次咱得先把欠的债还了，不然
我心里过不去，以后再没脸见别人了。
年轻的徐更光： 我保证，一定忘不了！
年轻的沈秀芳： 好啦，快去洗洗手吧，饺子一会儿就好。
年轻的徐更光： 小江，你想不想看爸爸组装半导体啊？
小 江： 想！
【沈秀芳看着父子俩快乐的样子，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收光，上一演区再次起光。舞台上其他人隐去。沈秀芳拿着扫帚打扰面碗
的碎片，徐更光愧疚地看着她。
徐更光： 对不起，我刚才手重了。
【沈秀芳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徐更光： 你笑什么？我把碗摔了，你还高兴呢。
沈秀芳： 我高兴，你终于发泄出来了。要不我真担心你把自己给憋
坏了。这下好了，我放心了。
徐更光： （也笑了）你呀……还是你了解我。
沈秀芳： 你继续弹琴去吧。
徐更光： （刚要转身进屋又折了回来）弹了这么久，还真有点饿了。43
（从沈秀芳手里抢过扫帚）我来收拾，麻烦你再去给我做一
碗面吧。多放葱花，多放麻油！
沈秀芳： 好好好，都听你的。
【徐更光打扫干净后转身进屋。
【灯光变换，林加胜及许文雅走了上来。
林加胜： 我们把没有发射的炮弹全部拉回去，31 发炮弹一颗一颗，
全部锯开。所有炮弹装药的剖面上均出现了裂纹，平均每发
炮弹的裂纹达到 30 条之多！
许文雅： 而检测报告上清楚的表明：无底隙，无气孔，检验合格，符
合发射要求。
林加胜： 这说明，是检测手段不够准确，无法真实反映炮弹内部情
况。
许文雅： 这也说明，生产的这些炮弹是不合格产品，只是没有被提
前检测出来。
【徐更光走出。
徐更光： 此时，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两种尘封 20 多年的炸药，它们
的性能优越，却只能在库房中与灰尘为伴，它们用自己证明
了科学。科学！科学是我的明镜，利刃，与盾牌，但科学的
道路像是在迷雾中破除荆棘，略微的不慎,就可能使自己迷
失正确的方向。假如那天的炮弹在战斗中使用，那么，那么
战士们，就会葬身在这样的一声耻辱的巨响，我无法容忍这
样的结果。我作为项目负责人，应该对炮弹发射实验的失败
负主要责任!
【这时，远在海外的丁敬的形象出现在徐更光身后的舞台上方。
徐更光： 丁先生。
丁 敬： 是不是灰心了？
徐更光： 倒也不是，只是突然感觉有些累，我总是羡慕您早年留学
海外，亲眼目睹了那么多的先进资料。每次遇到困难，您所44
翻译的论文总是能给我们意想不到的启发。直到现在我才发
现，我的理论武器还是有所欠缺的。
丁 敬： 更光，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不一定都是好地方，我有时候
还会羡慕你，可以专心致志地做爆炸应用研究，你所实验的
东西，也许一夜之间就武装了千军万马。在我刚回到祖国的
时候，中华大地上仍是一穷二白，我所拥有的那些理论只像
是为贫瘠的土地施了肥，而你所做的，却是让这片土地真正
地长出丰富的作物来啊。
【许文雅快步走上舞台，手里拿着一份决定书。她的身后跟着一些项目组的
学生们。
许文雅： 老师，联合调查组对事故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徐更光： 念吧。
许文雅： 改性 B 炸药配方的诞生过程是严谨、科学的，各种实验数
据是真实可信的。督促科研团队进一步完善配方，改善装药
工艺的安全性。同时，请您继续担任此项工作的技术负责人，
让这项带有开创性的科研工作继续下去！
丁 敬： 更光，加油吧！加油！
【众人在丁敬的带领下鼓掌。
徐更光： 谢谢您，丁先生！
【收光暗转。
45
第八场 矢志不渝
【起光。老刘拎包快步上。
老 刘：老徐，老徐！
【起光。
【屏幕上打出字幕：2006 年，北京理工大学。
【戊区已经没有了，玉米地也没有了。舞台上出现的是更加漂亮的校园和更
加现代化的实验室外景。
【老刘拎着大包小包被小杨给拦在了实验室外。
小 杨： 请问您找谁？这里是实验室，外人不能随便进入。
老 刘： 我找徐院士，徐更光！
小 杨： 您跟徐老提前联系过吗？他现在正在忙着做实验，不一定
有时间见您。
老 刘： 没联系过，但是他知道我来了肯定见我。
【老刘不顾小杨的劝阻，自己一个人扯开嗓门喊了起来。
老 刘： 老徐，老徐，徐更光！
小 杨： 你别喊啊，这里是学校，很多人在上课、做实验，有什么事
您先跟我说。
【不等小杨说完，徐更光就从台侧的实验室走了出来，他看到老刘便兴奋地
迎了上去。
徐更光： 老刘！
老 刘： 老徐！
徐更光： 十多年没见了吧，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老 刘： 咱们阶级弟兄那不和一家人一样，咋，我来你这你不欢迎
啊，大院士？
徐更光： 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怎么能不欢迎。
老 刘： 欢迎你还带个拦门的，怎么，现在架子大了？
徐更光： 不是架子大，这是我的学生。来来来，我们就在院子里坐。
小杨，通知加胜，让他赶紧去买烤鸭。46
小 杨： 好！
老 刘： 太客气了……你还记得烤鸭？
徐更光： 我当然记得，每次我回北京前都会说，下次来北京，我请你
们吃烤鸭。今天总算请上了。
【两人在桌边坐下，老刘从包里拿出一瓶酒和几样特产。
徐更光： 来就来，你怎么还拿东西？
老 刘：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些特产，带来给你尝尝。
徐更光： （招呼小杨招待客人）小杨，快来！
【小杨拿来杯子和煮玉米等一些简单的食物放在桌上。
徐更光： 这是刘师傅。
小 杨： 您好。
徐更光： 我跟你提过的兵工厂退休的劳模。
小 杨： （礼貌鞠躬）刘师傅您好！
老 刘： 你好你好！
徐更光： 这是小杨，我的博士生。
老 刘： 嗬！这拦门儿的还是个博士呢！好！好！（欣赏地看着小
杨，小杨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桌上的杯碗摆好，离开）这玉米
是你自己种的？
徐更光： 哪儿啊，买的。怎么，你还想吃我种的玉米？
老 刘： 那当然！
徐更光： （笑）自从戊区搬到了西山，玉米地早没了。
老 刘： （拿起杯子倒酒）今天咱哥俩可得喝点。
徐更光： 我工作的时候从来不喝酒，但今天你来了，得喝一口。
老 刘： 你还是这么实在。
【两人满饮了一杯酒。林加胜提着一些熟食穿场而过，向二人打招呼。
林加胜： 徐老，烤鸭买回来了。
徐更光： 林加胜，也是我的学生。（停顿）你的身体怎么样？
老 刘： 好多了，好多了。当年咱可是人人皆知的铁人。
徐更光： 老刘，我对不起你。要是我能早点改进 TNT 的生产工艺，就47
不会有那么多患上 TNT 肝炎的工友，你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老 刘： 哎，说这些干什么！
徐更光： 那些被肝病折磨的工友们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老 刘： 老徐，要不是你研制出了绿色 TNT，减少了工业生产中的污
染，我们还不知道要在那样的环境中工作多少年呢！托你的
福，现在的工友们已经不会再像我们当年那样了。（停顿，
咳嗽。）
徐更光： （上前扶住老刘）老刘！
老 刘： 老徐啊，你是我们工人阶级自己的科学家。
徐更光： 这个称号太重了，这是我听到过的对我最高的褒奖。
老 刘： （举杯）我敬你一杯！
【徐更光与老刘碰杯，定格。
【小杨从台侧走出。
小 杨： 其实今天我是来跟徐老告别的。现在，我就要博士毕业了。
我已经拿到了国外一所大学的博士后职位，马上就要启程了。
林加胜： 今天我也是来向徐老告别的。在这里学习、工作了十多年，
现在我准备离开北理工、离开这里了。
【徐更光放下酒杯，先走向小杨，又转向林加胜。舞台后方景片慢合，老刘
随之退场。
徐更光： 你已经留校任教了，这么好的教学和科研条件，打算放弃？
林加胜： 对不起，徐老。
徐更光： 你要去哪里？
林加胜： 一家高新技术公司。
徐更光： 这个选择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也许不是。
林加胜： 徐老，跟我一起走吧。像您这样的院士，在企业能拿到的年
薪是在这里的十几倍，几十倍！您跟我一起去企业做应用研
究吧！
徐更光： 我一直在做应用研究。48
林加胜： 可您的成就感呢？一句工人阶级自己的科学家，就够了吗？
徐更光： 什么是成就感？
林加胜： 我研究的项目能得到大力的支持，我研究的产品能最大化地
被应用到市场中，甚至出口，换外汇。我的付出和得到是成
正比的。
小 杨： 我知道，改性 B 炸药的项目给了林加胜很大的刺激。因为
膛炸事故浪费了宝贵的时间，项目成功以后就已经陈旧了，
最后这个成果其实也没有真正地应用。
林加胜： 现在科技日新月异，新型武器层出不穷，如果我们的成果
没有在特定的时间内完成并应用，我们十多年的心血就全都
白白浪费了！
徐更光： 现在不用，不代表以后不会用。现在不用，不代表我们就不
用做了。林加胜，你太浮躁了！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学到了
知识、经验和方法，这是谁也抢不走的，就算成果最终没有
被应用，心血也绝不会被白白浪费。
林加胜： 徐老！
徐更光： 你不要再说了，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拦你，我离不开这
里，我不会离开北理工。
【徐更光转过身不再看林加胜。
【林加胜慢慢起身离开舞台，即将下场时，他转过身最后看了眼徐更光，擦
了擦眼睛。
小 杨： 那个晚上，老刘喝得晕晕乎乎地睡着了。林加胜站了很久，
后来哭了，但他最后还是走了。只有徐老独自一人，不知道
在想什么。
【徐更光走到小杨身边。
徐更光： 你什么时候走？
小 杨： 下个月。机票已经买好了。
徐更光： 你还记得，你刚来这里时，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吗？49
小 杨： 炸药，是怎么造出来的。
徐更光： 炸药是为了维护国家安全而生的，而我们却希望永远都不会
有真正用到它们的一天。
小 杨： 徐老，您的话我会牢牢记住的。
徐更光： 到了国外，好好学习，多关注国内的军工事业，看远处，往
外走。
小 杨： 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的。
徐更光： （笑了）我等你回来。
【徐更光和小杨并肩下。许文雅和林加胜出现在舞台另一侧。
林加胜： 2007 年 12 月 12 日，对改性 B 炸药及制备工艺进行了技术
鉴定。与会专家一致认定，该炸药达到了设计技术指标要求，
处于国外同类产品的先进水平。
许文雅： 十多年的艰难攻关，终于收获了丰收的硕果。我们，真的做
到了。
【林加胜正要离开，被许文雅叫住。
许文雅： 林师兄，听说你要走了？
林加胜： 是，我已经和徐老告过别了。
许文雅： 你真的要离开项目组，离开北理工？
林加胜： 我只是想去尝试一种新的可能性。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
们太远的。
许文雅： （笑）我相信你。徐老的学生走到哪里也不会差。
林加胜： 谢谢你。
许文雅： 师兄，祝你一切顺利！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顶峰相遇。
林加胜： 一定会的。
【两人握手。
【收光暗转，大屏幕上出现了一轮满月，月光铺满了整个舞台。
【屏幕上出现了北京夜晚的街景。
【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起。舞台上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徐更光一50
个人。他推着自行车，车把上别着一根糖葫芦，肩上挎着一个相机，晃晃悠悠地
走在大街上。
【徐更光抬头看向夜空。
徐更光： 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啊。
【灯光照亮舞台另一侧。沈秀芳站在家里楼下，一盏路灯照亮她孤独而坚定
的身影。
沈秀芳： 大晚上的还吃糖葫芦。跟个小孩似的！
【徐更光停下自行车，把糖葫芦塞到沈秀芳手里，举起相机，对准沈秀芳。
闪光灯亮起，“咔嚓”，快门响起的声音。
沈秀芳： 今天怎么想起给我照相了。
徐更光： 我给你照的还少吗？我要是有时间，天天给你照相！我今
天刚把相机修好，来，给你多拍几张！
沈秀芳： （笑）你这个老头子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住你！
徐更光： 别绷着脸，笑一笑。看我这儿，一，二，三！
【在相机的“咔嚓”声中，光渐收。多媒体呈现出徐更光和家人生活中的的
影像。51
第九场 院士风范
【光起，树林渐渐变成一片坚固的海上铸桩。舞台上呈现出一个会议室的场
景，海军代表坐在正中，徐更光与许文雅并肩而坐，对面是 A 研究院的参会代表。
许文雅： 由于东南沿海局势的紧张，徐老接到了研制水中破障武器的
任务。防登陆水中铸桩被广泛安置在沿海浅滩地区，对我军
的登陆战斗起阻碍作用。根据相关规定，北理工代表兵科院
和 A 研究院竞标破障方案。
海军代表甲： 我同意 A 研究院的方案。当兵的都知道奥克托金的厉害，一
个炮弹下去，把那些碍事的水泥桩全扫平了。
徐更光： 你说的对，奥克托金确实是世界顶级炸药，它爆压高，爆速
快，加载也快。但是它冲击波作用时间短这一特点，不利于
破坏混凝土铸桩。所以我建议使用含铝炸药，提高破坏效能。
海军代表乙： 徐院士，我想请教一下，这么一个响当当的奥克托金炸药，
您怎么会认为它威力不佳呢？
徐更光： 这是科学实验的结果，对不同的目标，爆炸加载压力和作用
时间有不同的匹配关系。
海军代表丙： 这和您说的含铝炸药有什么关系？
徐更光： 含铝炸药虽然爆压、爆速略低，但加载时间长，其能量输出
结构更适合水中毁伤。而且冲击波在转移进程中能够形成拉
伸波，而利用拉伸波就能够对混凝土进行破坏。
海军代表甲： 徐院士，我知道您说的可能有道理，但我是个军人，从小我
就明白，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我就不信，在地上厉害的炸
药到水里就不行了？无非是多放一些加大份量嘛。徐院士，
我能明白您想要通过专业技术给国家省下一些钱，但是我们
接到的任务是完成水中破障武器的研制！不是省钱的问题！
徐更光： 我所接到的任务是如何提高破障损毁率。
海军代表丙： 我们现在要的是成熟的技术成果，您能保证做出来吗？
徐更光： 我是做应用炸药研究的，我的方案成熟不成熟，取决于能52
否满足实战的需要，能否达到海军想要的毁伤效果。
海军代表甲： 徐院士，我知道您德高望重、一字千金，但你凭什么说，
你的设想就一定能实现？
徐更光： 根据含铝炸药非线性爆轰做功过程的特点，根据爆炸能力
输出结构与目标力学相应问题的理论，我跟炸药打了五十年
的交道，我有这个底气。
【一名海军战士前来报告测试情况。
海军传令兵甲： 前方报告，两队均发射了 18 发试验弹， A 研究院实际射入
实验海域 18 发，由于火箭弹精度不够，北理工实际射入实
验海域 13 发。
许文雅： 徐老，这下麻烦了，火箭弹精度不够。
【屏幕上呈现出海水逐渐退潮的情形，两队实验海域铸桩的损毁情况渐渐明
晰起来。
徐更光： 13 发就 13 发。
【实验海域中，徐更光这边的混凝土都被炸成了很小的碎块，而 A 院那边的
损毁程度显然弱于北理工。
海军传令兵乙： 报告！经过测算，北理工实验海域铸桩损毁程度更高，获得
88 分，A 研究院获得 86 分。
许文雅： 徐老，我们竟然还高了两分！
徐更光： 这可不是两分的差距啊。
许文雅： 对，对。
徐更光： 这两分就决定着战争的胜负，关系到多少战士的生命啊。
【海军代表有些涨红了脸，恭敬地走到徐更光身边。
海军代表甲： 徐院士，真对不起，是我们武断了，而且还很急躁，说了很
多不中听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我真没想到，13 发炸弹居然
比 18 发炸弹还厉害。
徐更光： 没关系海军同志，大家都是一心为了我国的国防建设服务，
你也没有私心嘛。有时候我为了坚持自己的原则态度也不好。
【海军代表满怀愧疚。53
海军代表甲： 不怕您笑话，我曾经把一块铸桩上的石头碎片带回了家，放
在我的床头。我总想着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解决它。
但我的想法太简单了，总想着硬碰硬。我现在才明白，科学
的真理才是真正坚硬的。我不用再带着它了！这块碎片我今
天就扔回大海。徐院士，谢谢您！
【在座的海军将士一齐向徐院士敬礼。
【光灭。
54
尾 声
【光起，沈秀芳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徐更光在校园里走着。
【屏幕上缓缓打出字幕：2012 年，北京理工大学。徐更光八十寿辰。
沈秀芳： 我发现世界是公平的。
徐更光： 什么意思？
沈秀芳： 以前经常是几天见不着你，现在你想离开我都不行了吧。
徐更光： 哎我说老沈，咱们能不能快一点，你让我自己推一会。
沈秀芳： 怎么了？
徐更光： 我刚看见一个小家伙滑滑板过去了，我要年轻个 10 岁，骑
着车子肯定也不比他慢。
沈秀芳： 你现在还敢骑车？
徐更光： 你让我就敢。
沈秀芳： 别忘了自己多大了。
徐更光： 今天才 80，多少岁我都一样！
沈秀芳： 你可消停会吧，一会儿到了大礼堂，那么多学校的人在，你
可别再嘴上没个溜。
徐更光： 今天我生日，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沈秀芳： 行，大寿星。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没实现的愿望没有？
徐更光： 该做的都做了，不过要说遗憾，倒还真有。
沈秀芳： 什么遗憾？
徐更光： 那个做了 16 年的实验，我造出来的两种炸药没能用上，辜
负了国家和学校对我的期望。第二个遗憾，培养了那么多学
生，但也有一些离开了这个专业，其中有好些是非常优秀的
学生，作为老师没能把人才留住，我心里有愧。
沈秀芳： 没人会怪你的。
徐更光： 第三个遗憾，是对你。
沈秀芳： 对我就别说了。
徐更光： 那么多年，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我却从55
来没有向组织提过什么要求，为你争取过任何福利。别人都
说我是个优秀的科学家、好老师、好丈夫、好父亲。但我觉
得，每一样我都做得很不够。
沈秀芳： （擦眼泪）够好了，老徐。哪一样，你都做得够好了。
【灯光变换。多媒体上打出鲜红的横幅——徐更光院士学术研究座谈会暨八
十寿辰庆典。
【舞台两侧，北理工的师生们纷纷涌上舞台。林加胜、许文雅……还有小杨。
学校的领导，徐更光的老师、同事和学生们，全都来了。
【礼堂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林加胜走到徐更光面前，手里拿着一本专利证书。
林加胜： 徐老，我研发的一款新型射孔弹获得了国家专利，是从您
为胜利油田研发的射孔弹中得到的思路，我想将这份专利证
书当作贺礼送给您。
徐更光： 好，好。你没有离开我们的专业，我为你高兴。
林加胜： 徐老，我想让您知道，我虽然不在学校了，但我没有离开我
们的专业，也没有偏离我们共同的方向。这条路，我一定会
继续走下去的。
徐更光： 加胜，谢谢你的贺礼，但这是属于你的荣誉。
【许文雅走到林加胜面前。
许文雅： 林总。
林加胜： 许教授。
【时隔多年，两人的手再次握在了一起。
许文雅： 你果然没有忘记我们当年的约定。
林加胜： 当然，我们顶峰相见。
【小杨一步步，激动地走到徐更光面前。
徐更光： 小杨！
小 杨： 徐老！祝您生日快乐！
【小杨激动地握住了徐更光的手。56
徐更光： 谢谢！这些年，我经常看到你在刊物上发表的文章。
小 杨： 谢谢您，每次接到我半夜打来的越洋电话，都那么耐心地
给我指教。
徐更光： 这次……回来了？
小 杨： 回来了。我作为特殊引进的科研人才，即将正式入职北京
理工大学。今天，向我的同事、前辈、老师、战友——徐更
光院士报到！
【小杨立正，笔挺地向徐更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徐更光激动地不住点头。
徐更光： 好，好。
【这时，两名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小推车，车上放着一个精美的方盒。
男工作人员： 尊敬的徐老师，我们为您的八十岁生日制作了一份礼物。
徐更光： 我不搞这套。
女工作人员： （打开盒子）徐老，这是您的十七届毕业生代表和您的领
导、战友、同事共同录制的一段录音。
徐更光： 哦？放给我听听。
【工作人员按下盒子中录音机的开关，播放出曾师从徐更光的北理工校友们
对恩师的生日祝福。
【在一片祝贺声中，徐更光从轮椅上缓缓起身。
徐更光： 谢谢大家！谢谢同学们！老沈，你把那首歌再放给我听听。
【徐更光的神色平静而释然地看向远处。
【周围的人群渐渐隐去，多媒体上呈现出他一生中无数的荣誉和值得纪念的
瞬间。伴着他生前最常听的《共筑中国梦》的旋律，徐更光安定而庄重地朝舞台
深处走去……
徐更光： （画外音）日子过得真快，我在北理工已经度过了 50 多个
春秋。在国防军工建设中，我算是个老科研。如果老天能再
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在新型高能炸药的推广使用和很多
弹种的装药安全性上做到世界领先。不过我不遗憾，因为有
你们。（停顿）同学们，别忘了北理工是从延安走来，别忘57
了老八系的精神，要牢记强国强军才有中国梦。
——幕落。】
2022 年 2 月 16 日 第一稿
2022 年 3 月 05 日 第二稿
2022 年 3 月 16 日 第三稿
2022 年 4 月 04 日 第四稿
2022 年 4 月 20 日 第五稿
2022 年 7 月 20 日 第六稿
2022 年 9 月 11 日 演出本
北京理工大学
2022 年 9 月
京公网安备11010202008424号